“茶必武夷、壶必孟臣、杯必若琛,三者为品茶之要,非此不足自豪,且不足待客。”台湾著名史学家、爱国诗人连横在其《茗谈》中的论断,道出了“孟臣壶”在茶道中的至尊地位。
惠孟臣制 孟臣壶
“壶必孟臣”之说流传已久,“孟臣”即明清制壶名家惠孟臣,他尤以朱泥作品著称,在紫砂壶史上地位举足轻重,然而其生平却如谜团般扑朔迷离。清人吴骞在《阳羡名陶录·家溯》中仅记:“惠孟臣,不详何时人,善仿古器,书法亦工。”
历史上多称“孟臣”,“惠”姓的确认,源于一件关键实物——听泉山馆所藏白砂大壶,其底款镌刻楷书“天启丁卯年荆溪惠孟臣制”,为考证其姓氏、籍贯及大致年代提供了确凿依据。
惠孟臣制 朱砂笠帽墩式壶
据民国《阳羡砂壶图考·别传》载,孟臣制壶“浑朴工致兼而有之”,泥色以朱紫居多,白泥稀少。器型则以小壶为主,中壶较少,大壶最为罕见。
他精于配制多种调砂泥,壶式方圆兼备,尤以梨形壶影响深远。这种精巧的小壶,因其特别适合冲泡功夫茶而风靡南方乃至南洋,一时无两。
孟臣壶工艺洗练,其流嘴无论长短,均刚直劲拔,个性鲜明,形成了鲜明的孟臣风格,被视为后世水平壶的源头。
惠孟臣制 朱泥扁圆壶
孟臣壶声名远播,早在明末清初便已远销南洋、日本及欧洲。十七世纪末销往欧洲后,对当地早期制壶业产生了显著影响,传说安妮皇后定制银质茶具时,便要求仿制惠孟臣的梨形壶。
惠孟臣与惠逸公、张君德、陆思亭并称“朱泥四大名家”,而作为水平壶代名词的孟臣朱泥小壶,更是一壶难求,备受珍视,在中国紫砂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惠孟臣制 朱泥小壶
孟臣所制水平流嘴的朱泥小壶,其流行源于实用与审美的完美结合。朱泥收缩率高,适合制作小品;其结晶度高,聚香性能极佳,尤其适合冲泡岩茶等香气浓郁的茶叶;加之色泽鲜艳华美,深受青睐。
在南方及南洋地区,水平壶几乎人手一把,“壶必孟臣”之说由此深入人心。现代南海沉船打捞出的大量水平壶多署孟臣款,即是其盛极一时的明证。
顾景舟“荆溪惠孟臣制”款水平壶
盛名之下,历代仿制者不绝。不仅宜兴陶人,连潮汕拉坯匠人也常署孟臣款。紫砂泰斗顾景舟所制水平壶,亦曾钤印。“孟臣”之名,早已超越个人印记,演变为一个代表特定风格与品质的“品牌”。
孟臣壶刻款
惠孟臣刻款书法秀娟,深具唐贤风骨,笔法绝类唐代书法大家褚遂良,所用印章基本是以“孟臣”之名。传世孟臣壶款识可见“文杏馆孟臣制”、“荆溪惠孟臣制”、“惠孟臣制”、“孟臣制”等。
孟臣壶印款
部分款识前加纪年或诗句,如“大明天启丁卯孟臣制”、“水浸一天星孟臣”、“叶硬经霜绿孟臣制”、“烟村四五家孟臣”或“云入西津一片明”、“寸心千古秀”等。
字体多为楷书,亦有行书,笔势灵动,以竹刀刻画,后期作品兼用钤印。据传,盖内钤有“永林”篆书小印者,多为上乘精品。
惠孟臣制 孟臣朱泥壶
孟臣壶的鉴别与断代虽非易事,但仍有迹可循(参考徐秀棠《中国紫砂》):
1.形制容量:晚明小壶容量罕有低于140毫升者,60毫升以下者多为清末以后作品。
2.工艺特征:孟臣壶“浑朴工致兼而有之”,不过于精工。清初壶内底面通常不施竹刀修刮,此工艺多见于嘉庆、道光以后。
3.盖唇与款识:道光以前壶盖唇边较短。朱泥壶盖内出现“水平”字样,最早见于道光十三年。
4.把圈位置:清初早期小壶的把圈位置较高,有向上提挈之感。
《阳羡砂壶图考·别传》亦指出其款识书法“绝类褚河南”,虽传器行、楷不一,刻制工具(竹刀、钢刀)并用,但“不离唐贤风格”,仿者书法终难企及。
惠孟臣制 水平壶
惠孟臣是宜兴紫砂史上一位影响至深的关键人物。后世绵延不绝的仿制,正是其紫砂艺术精神传承的体现。他对紫砂壶造型的发展、泥料的创新,均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