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应绍,字子冶,号月壶,暮年自号瞿甫,又号老冶,清嘉道年间文人,诗文书画、金石鉴赏功底深厚,其打造的子冶石瓢壶,更是成为后世玩壶者追捧的经典,至今仍是紫砂圈热议的焦点。
瞿子冶铭 吉安制刻梅石瓢壶
瞿应绍的文人素养,在史料中多有记载。清末王韬在《瀛壖杂志》中提及,他书画师从恽寿平,笔下兰柳姿态妍媚,尤以墨竹闻名,其竹画“疏密浓淡,凌乱偃仰,无不有致”,被称作“板桥别派”。
《阳羡砂图考》更盛赞其墨竹“纵逸自在,论者皆谓其时第一手”。除了书画,他的篆刻技艺亦十分精湛,这些素养为他跨界紫砂创作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壶公冶父款瞿子冶铭 双盖石瓢壶(附顾景舟加盖)
瞿应绍与曼生同期,同样痴迷紫砂,常与杨彭年、申锡、吉安等制壶名家合作,共创了不少文人紫砂壶,其中又以石瓢壶最为出彩,且多以刻竹为饰。清末孙玉声在《退醒庐笔记》中曾描述,瞿应绍在宜兴紫砂壶上绘竹镌刻,刀法独特,“为他人所不能望其项背”。
在当时,一把子冶石瓢便值银三四两,他去世后,壶价更是暴涨,如今古董店里的子冶石瓢,动辄需十金乃至数十金,足见其珍贵。而子冶石瓢也成为紫砂器型中少见的以人名命名的款式,流传至今。
壶公冶父款瞿子冶铭 双盖石瓢壶(附顾景舟加盖)
曼生早已创制石瓢壶型,为何子冶石瓢能独树一帜、声名更盛?答案可从形制与刻绘两方面探寻。
形制上,尽管曼生石瓢与子冶石瓢均有杨彭年参与制作,但风格差异显著。曼生石瓢线条圆润饱满,透着温润之感;子冶石瓢则截然不同,壶身线条更为挺拔,壶盖沿多呈略直而下的设计,流与把的处理也更显力道。
壶公冶父款瞿子冶铭 双盖石瓢壶(附顾景舟加盖)
石瓢壶标志性的三角形体,在子冶石瓢上体现得尤为清晰,整体造型清瘦挺立,“线条见骨力”也成为后世评判优秀子冶石瓢的核心标准。
值得一提的是,子冶石瓢的制作者不仅有杨彭年,还有申锡、吉安等,不同工匠的作品各有特色,推测瞿应绍当年或许曾与他们反复沟通,才最终敲定这一经典样式。
瞿子冶三绝 兰竹图石瓢壶
刻绘上,曼生壶多以文字装饰,鲜有绘画;子冶石瓢却以刻画为主,将壶胚视作宣纸,突破线面束缚,甚至有破格横书之作,尽显随性潇洒。
其刻绘构图极具巧思,常打破壶身结构限制,采用“过墙之刻”——画面不局限于壶身单侧,还能延伸至壶盖或壶身另一面,让意韵贯通全篇。瞿应绍还常将石瓢壶身当作扇面,刻绘时融入俯视视角,这与“日影移阴,竹中画竹”的意境相契合,可见其创作巧思。
瞿子冶铭 吉安制诗文竹石图石瓢壶
正是形制的清瘦骨力与刻绘的创新突破,让子冶石瓢形意相融,成就盛名,才有了“天下石瓢韵致一石,子冶独占八斗”的美誉。
到了当代,子冶石瓢更多成为一种造型称谓,壶身过墙刻画的特色逐渐淡化。不过,对偏爱此款的人而言,一把优质的子冶石瓢仍需搭配精妙刻绘,方能尽显韵味。
瞿子冶铭 吉安制诗文竹石图石瓢壶
如今关于子冶石瓢的讨论颇多,有人关注流把的架子,有人讲究“老味”与“新派”的区别,但总体趋势是让壶型更显挺拔,流与把更为舒展,在精工之外,更追求那份独特的隽秀之气。
当下对其子冶石瓢形制的争议,多因众人认可的范本不同,对器型的理解自然各异。但这并非对错之分,正如瞿应绍所言“以画竹法画兰,兰亦竹也”,紫砂创作本就需在传承中融入个人理解,方能让经典持续焕发生机。
